国产数据库的服务困境

昨天和一个客户聊天的时候他们说最近用的 国产数据库总是出一些小问题，自己的DBA没法定位，原厂来了几次，也找不到问题，感慨国产数据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IBM/ORACLE这样的厂家十几二十年前的服务水平。

其实前阵子我也发了几篇关于国产数据库生态的文章，阅读量还是挺大的，这说明现在越来越多的用户在关注国产数据库。虽然很多朋友对国产数据库的负面情绪很大，不过也不得不关注国产数据库的发展动向。最近我又拜访了几个国产数据库的用户，其中一个用户已经在国产化替代这条路上走得很远了。他们的体会是，刚开始觉得特别难，不过硬挺着走出去，度过最困难的时期，自己的人初步掌握了国产数据库的日常运维之后，压力就小了很多。

用户用起来费劲，时不时吐槽一下，是对国产数据库厂商的一个鞭策。国产数据库厂商也需要加大投入，让自己的用户用起来更舒坦一点呢，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客户选择你的产品。

国产数据库在售后服务建设上的投入存在一个悖论，当数据库产品卖得不好的时候，就需要扩大销售投入，让产品卖得更好，而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研发、售前和销售上是要做重点投入的，售后服务的投入只能略作压缩。但是如果售后服务投入减少，服务质量就无法提升，客户用的时候就得不到有效的售后支持，客户侧的口碑就会下降 ，最终影响销售，也给研发侧增加了压力。可能有朋友会说，同时增加售后投入不就行了，关键问题是钱，在绝大多数国产数据库厂商都严重亏损的情况下，如何有充足的资金加大售后投入?于是陷入一个怪圈，服务越差，用户口碑越差，产品越不好卖，研发与销售的压力也就越大。

另外一个比较麻烦的是第三方服务生态。国产数据库目前还不够成熟，而 用户则往往需要在关键系统上进行国产化替代，用户自己搞不定就需要售后服务。如果数据库原厂没有强大的售后服务团队，那么用户不满意;如果售后服务团队太强了，价格也比较较公道，用户就会对原厂服务产生依赖，不愿意购买第三方服务，第三方服务生态就无法快速发展。

仅仅依靠原厂自己的服务想把整个售后做好了，从长远来说肯定是不合适的。前阵子和达梦售后服务的同学交流的时候，听说他们目前的售后团队已经有500多人了，今年可能会突破600人，是公司最大的部门。我想这支服务团队有可能是国产数据库厂商中最大的自建售后服务团队了。不过哪怕这个数字再扩大一倍，也无法满足客户那么大群体的用户需求。

我们假设2025年国产数据库产品的销售市场为80亿，按照以前的算法，在国内每销售1块钱的数据库产品，会产生2-2.5块钱的服务需求。那么国产数据库服务的市场将会是160亿+，哪怕国产数据库服务便宜一些，也是一个百亿级的市场。按照 一个人年的费用为50万计算，也是需要2万人才干得过来的，纯粹依靠原厂服务肯定是无法实现的。原厂数据库服务强了，又卖得比较便宜，那么用户就不太愿意接受第三方服务，第三方服务赚不到钱，就不会在这个数据库服务方向做投入。第三方服务做不起来，数据库服务生态就无从谈起，这又形成了一个悖论循环。

其实影响快速发展国产数据库服务体系的因素还有很多，比如原厂本身的文档、资料等缺失，知识库没有建立起来，那么高水平的第三方服务人员就无法在数据库服务厂商中成长起来，高水平的国产数据库DBA往往只会出现在甲方，这些甲方的高水平DBA又无法为整个数据库服务生态充分发挥能量。低水平的第三方服务水平会让甲方不敢去采购服务，这样恶性循环起来，服务生态建设就是一句空话。

我发现绝大多数国产数据库厂商都在用类似开源生态的方式发展第三方服务能力，培养自己的拥趸和技术爱好者。这种低成本的方式其实收效甚微，最终很难成功。因为只有利益之所在，才会吸引人进入，赚不到钱的买卖是无法让人趋之若鹜的。

除此之外，几乎所有的国产数据库厂商都在学习Oracle的培训和考证体系。而好像大多数DBA对国产数据库的XXCA/XXCP/XXCM的证书体系并不太感冒，这是因为证书的含金量不高，拥有这个证书的人没有办法依靠这张证书找到收入不错的工作，或者在企业中被另眼相看。在国产书库产品还没有形成Oracle这样的市场垄断地位之前，这种情况会持续下去 。

实际上解决这些问题说起来也容易，只是要做到很难。所有的问题最终都落到了一个“钱”字上，想把售后服务做好，想把售后服务生态做好，想要把知识库做好，想要把第三方服务企业服务好，是需要数据库厂商做大投入的，只有财力雄厚的企业才能最早走出这个服务怪圈。但是目前几乎所有的国产数据库厂商都不赚钱，也都缺钱。因此这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这也是我觉得最终国产数据库行业里小企业最终是很难独立生存的主要原因。没有雄厚的资金保障，是打不破售后服务的悖论循环的。